的財富加上華山派的聲名，他說不定會成為比蝙蝠島主更有名的人。

丁喜看著身旁的朋友，“但他不知道，華姑娘絕不是他所想象的女孩子。”

楚留香微笑了起來，“她當然不是。”

他眺望著海船漸漸消失的方向，眼神溫柔得仿佛註視著情人離去一樣，卻又像是想起了很多讓人懷念也感慨的往事。

“只有一個問題，你其實也放心不下，為什麽沒有親自走這一趟？”

楚留香沈默了一會兒，然後微笑了起來，笑容裏有說不出的神秘與愉快。

“因為我看見了一個人。”

作者有話要說：

一〇、離魂的少女

一個渾身黑色的人。

騎在一匹黑色的馬上，披著一件黑色的鬥篷，甚至是手中揮動的馬鞭，都是黑色的。

雖然江湖中喜歡夜行的人都是穿一身黑，但在太陽底下這樣的裝束就不多見了，何況那黑衣少年一張蒼白的臉上，有著一雙深邃沈靜的眼睛，雙眸之中光華流轉，只要看上一眼就讓人終生難忘。

“我一直沒有看出“他”本就是‘她’，豈非也是個呆子。”楚留香摸著鼻子，心情愉快地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

看到這個人的時候，他就好像是困擾已久的問題解開了一樣的輕松無比。

可惜的是他還沒能來得及與那人打聲招呼，那人的身影轉瞬就已不見了。因為那人騎著的馬，本就是萬中選一的神駿。

他們此刻在江南的一座小城裏，春光中的江南正是最美的時節，萬福萬壽園也在江南。

金靈芝是被一位英姿勃發的青年帶回去的，看那青年的相貌就可以猜出是金姑娘的堂兄們中的一位。他臨走前對著楚留香含笑抱拳，誰都看得出他眼神中的友善與接納之意，但是楚留香卻也因此溜得比誰都快。

那位美麗的少女沒有隨情人而死，雖然讓憐香惜玉的楚公子也很欣慰，但一想到不知為何此次胡鐵花與金靈芝卻未曾相遇，因而即使天下的名卉盡在萬福萬壽園中，楚留香也不想再獨自去面對金太夫人慈愛的目光了。

何況，春光不會被一家一園占盡，在這小城中也可處處聞得花香，更有青春美麗的賣花少女們，穿著木屐在街上穿梭於行人之間，籃子裏的花枝上還帶著露水，在清晨的陽光下折射著七彩。

在這座江南小城裏，仿佛來往的人都文雅了起來，當然也不會有飛馳的駿馬驚擾了行人。偶爾策馬而過的青衫少年，身上的春衫在微風中揚起，溫柔的笑容也暈紅了少女們的臉頰。

在這樣的地方，很難讓人再想象得到江湖中的殺戮，讓疲倦於世事的心也生出了悠然世外的歸隱之意，讓人情不自禁地想在這溫柔得仿佛是情人的呼吸一般的春風裏休憩沈醉。

然而，很快的，在楚留香的視線中又出現了一個人，在這如詩如畫的江南小城中出現得略有些突兀的人。他也是一身的黑衣，卻與昨日看見的那位黑衣少年不同，他的身上的氣息只有肅殺與死寂，仿佛一時間將蕭殺的秋帶來了這三月的江南。

唯有在看向身旁的女子時，那男子原本冷酷的目光中竟似也現出了柔情。那女子一身白衣，以白紗覆面，連一雙眼睛都不曾讓人看見，但風儀之美卻難描難畫。

看到這兩人時，楚留香眼中透出的光彩，就像是此前見到那位黑衣少年時一樣，那兩人攜手並肩在人群中緩步而行，看上去走得不快，但眨眼之間卻已越過了身旁的行人，眼見著就要遠去。

楚留香的輕功天下無雙，世上本沒有他追不上的人，但他還未擡腳，就有一位少女舉著花籃到了他跟前，笑盈盈地問：“公子，買朵花嗎？”

青春姣好的面容，清脆婉轉的聲音，仿佛是春日裏的枝頭最美麗的花朵，柳蔭裏唱得最動人的黃鶯。這樣的少女，誰能忍心拒絕，誰能忍心讓她失望？

在楚留香買下一枝花後，再擡眼人群中早就沒有了那黑衣男子與白衣女子的身影。

丁喜站在他身旁，早已瞧見了他張望顧盼的神色，問道：“方才那兩人是你認識的人？”他能感覺得出那位黑衣冷峻的男子身上的氣息，是手上沾染過無數鮮血的人才會有的。

楚留香微笑道：“他們也是我的朋友。”

丁喜沈默了一瞬，還是問道：“那位男子，他是不是本來使得是左手劍？”他看出那人左袖下空空蕩蕩的，左臂已不覆存在。

楚留香的面容也有些黯然，他慢慢地點了點頭，“可惜你不曾見過他那時的劍法，搜魂劍無影，中原一點紅，他本有中原第一快劍之稱，也是昔日天下的第一殺手。”

丁喜也再清楚不過，每天在刀鋒劍尖下掙命的人，若是沒有了使劍的手臂，沒有了賴以生存的武技，且不說他的仇家絕不會放過他，恐怕很多人自己就已經不想活下去了。

於是他問道：“是誰斬斷了他的手臂？”

楚留香臉上的笑容更顯得苦澀，“是我一位最好的兄弟，他本意是去石觀音的魔窟救我們的，卻在情況不明下把紅兄當做了對手。”

生死一線之間，根本沒有機會看清對手是誰，胡鐵花也想不到遇險的楚留香一行人竟然已經脫困而出。他原以為那個魔窟中的是最可怕的敵人，怎料得到一刀砍落的是朋友的手臂。

但是中原一點紅卻沒有看一眼自己的斷臂，而且仿佛感覺不到痛苦一樣，甚至還對砍斷他手臂的胡鐵花笑了笑道：“好快的刀。”

胡鐵花卻幾乎痛苦得快要發瘋了，他想一刀砍下自己的手臂作陪，卻被攔住了。一點紅說如果是他也會砍下這一刀，他並不要胡鐵花認為是欠他的債。

一位朋友冒著生命的危險、不顧一切想要來救你，卻陰錯陽差地傷了你，那究竟是誰的錯？應該責怪的又是誰？胡鐵花也寧可砍下的是自己的手臂，好過承受對於朋友的虧欠與悔恨。他雖然沒能賠出一條手臂，但從此之後卻欠了一點紅一條命，如果需要，他可以毫不猶豫地把自己的性命交出去。

而很多人會以為，一位劍客失去了使劍的手臂，就如同失去了一切，但是一點紅卻不是其中的一個。只有從此頹廢而喪失勇氣的人，才會成為真正的廢人。就像是只專註與自身的痛苦的人，就可能徹底失去廣袤的天地。如果眼睛只看得到自己失去了什麽，就不會真正得到過命的交情、生死不改的友情。

這樣的道理也許不是每個人都明白的，但丁喜卻是懂的。

當楚留香說出中原一點紅的反應的時候，丁喜打斷了他的話，說道：“如果是我遇到了這樣的好朋友、好兄弟，連命都可以交給他，何況是一條手臂。”

楚留香聽著他少有的斬釘截鐵的話語，也露出了笑容。這位少年看上去雖然總是在微笑著，仿佛沒有什麽能夠難倒他的事，但他真實的內心，卻與這個年齡的年輕人們一般無二。

他心中有熱血，會為了朋友和他認為是對的事拼命；他也會有很多的憤怒與不平，但並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著這世上所有不公平的事。只有年輕人，才會有如此可愛的想法，也正是因為如此，這世上有過再多的醜陋與罪惡，仍可以讓人對太陽升起後的這片天地有所期待。

楚留香也同樣看得出，這少年的心中藏著很多的秘密，但楚留香從不會逼迫著自己的朋友將心事都說出來。因為有的心結，如果不說出來就永遠不會解開；但有的秘密，卻一輩子只能藏在一個人的心底，若要挖出來必然鮮血淋漓。

那楚留香呢？他這幾天經歷的事之離奇，是他一生都無法想象的。若是一個正常的人陷在這樣的境況中，只怕是心志最堅定的人也忍不住要崩潰了。若非這幾天裏還有一個人在他身旁，若非他又看到了原本以為永遠不可能再見到的幾位朋友，他幾乎要懷疑自己是否是真實存在的。

丁喜原本是心中有著秘密的人，他也早已看出楚留香的笑容下同樣藏著心事，卻在那海邊看到那位黑衣的少年的時候，仿佛忽然之間心情就豁然開朗了。就像是一瞬間，迷霧被清風吹散了，是因為那位少年還是那對夫婦？

楚留香心中的秘密並非不想說出來，尤其是他已經把這位少年當作是朋友了。但或許是覺得這件事太過離奇，沒有人會接受。於是他想了想，換了一樣比較容易聽得懂的比喻。

“就好像在夢中見到過去的場景，你想要接近卻觸碰不得，又或許你明明知道事情要如何發生，卻在看到偏差的時候沒有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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